读宋久峰先生书法的印象
李若木
近日,机缘巧合,朋友介绍我认识了宋久峰先生。读先生作品,与其小叙,便心生几多感慨,我不由想起王维的《送綦母潜落第还乡》:“圣代无隐者,英灵尽来归。遂令东山客,不得顾采薇。”适逢盛世,人们对艺术品的追捧,多少湮没俗尘的艺术英才得以脱颖而出。身居安徽萧县的宋久峰先生,犹如一位隐士,还未及抖落身上的朝露星月,便携着他的书卷,走进了世人的视野。凭他的艺术高格,理应受到世人的礼赞。
书如其人,艺以人传。宋久峰先生的书法作品是人格与艺格的统一。其魅力是:法度谨严,气韵内敛,遒劲壮美,朴实厚重,又不失温和雅致。在当今书坛中不乏大家,但能堪比宋先生的心境气度者,并不多见。
初睹宋先生作品,先生嘱我评说几句,我便道:“先生悟得了书法艺术的法门。蔡邕《笔论》云:‘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先生的作品沉静如渊,没有一点火气、躁气,是性情的自然流露。”
先生自命斋名曰“半颠”,颇具几分禅意。然而,听先生自述人生遭际,我深悟其中三昧:那是在自嘲式的超脱中,涵概了无尽的辛酸、忧惧与无奈。先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毕业于河南省戏剧学校,被分配到安徽省梆子剧团,做过演员和导演,后来下放到萧县,使他命运多舛,备尝人间艰辛。“穷而后工”似乎是中国士人的宿命。“半颠”非真痴也,他用另一半的清醒,去默默地承受命运之神一次次向他袭来的狂风暴雨。
那么,他何以修来心情如水的气质呢?我想,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对书法艺术的挚爱。先生说,他自幼酷爱书法艺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才致力于书艺的研习。而我感觉,在先生几十年的坎坷人生旅途中,他对书法艺术的执着追求,应该是他的一种精神上昂的生存姿态,是书法使他在生命的颤栗中,凝聚成击碎苦难的张力,酝酿成蓬勃的生命活力。他是在用笔墨泻泄一切情愫,而最终又超越其上,以此来追寻只属于他自己的精神乐土。他的追寻引领他把现实中的贫贱之躯与高悬天宇的精神品格结合起来,从而领悟到皈依艺术的崇高,形成坚强的精神支柱,支撑起蕴含意义与价值的生命存在。
选择了“半颠”就选择了隐忍,就选择了承载苦难的儒士精神,由此构成了他作品的庄重、谨严;而他作品中显现出的自然朴厚、恬淡雅逸的风姿,则是释与道的炼化与融通。因而,读他的作品,给人如沐清风、如闻梵音、如品佳茗的感觉,是对精神的澡雪。
宋久峰先生的书法艺术,尤以行草最见风神。取篆隶古法入草,中锋运笔,浓淡干湿,率性而变;笔底千钧,力在意中,笔线的质感、力感与动感,交汇成流动的韵律,仿佛他穿上了心爱的行头,在广袤无垠的舞台上,恣情地唱着自己想唱的戏。
书圣王右军云:“凡书贵乎沉静,令意在笔前,字居心后,未作之始,结思成矣。”苦难的磨砺赋予久峰先生超乎常人的淡定。他握管运笔从容自若,以意驭气,以气蓄势,不论是长卷巨制,如(前出师表)、《将进酒》,还是尺幅小品,如《出塞》、(花气诗帖》等,皆能气韵畅达,磅礴而不失张扬,庄重而不失灵动。“银钩虿尾凭人说,何曾得见前人法?”熔炼古今,法我之法,书我性情,自有高格。
看到宋先生的戏墨大字(龙),我不禁击节叫好。“龙”字取意“形象”解构字体,水墨自然漫漶,酣畅淋漓,颇有几分游龙腾跃的趣味。可贵的倒不是他怎样的体现了书法的妙理,而是一个年介古稀的老人,竟然玩起了“前卫艺术”!足见先生的创新精神和老骥之心。
于右任先生有言:“书法本质上是人的精神的映照,所以应以人格、人品作比来阐述书法的精神、意味及艺术境界。”以此来晶读宋久峰先生的书法艺术,我想,很多人会像我一样,从心底里对宋久峰先生肃然而起敬意。